“要什么气魄,我是什么货色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人不就是要自足有自知之明,我就没娶两房媳妇的本事,那还能硬扛不成……”
周衍听着王珰说这些,忽然有些茫然起来。
姐夫说做人要有底气、珰哥儿说人贵自知,他们道理不同却都各自过得通透。
自己呢?
从小到大那么多人教自己要怎么做,但为何越听越不知该何去何从?有人盼着自己做九五之尊的皇帝、有人盼着自己安守现状做个王爷……这些,是自己真心想做的吗?
但不想做这些,又想去做什么呢?
周衍皱眉想了良久,最后却只是轻轻吐出三个字。
“我是谁?”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
王珰放开戏腔,笑嘻嘻地唱了一句。
周衍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问道:“你这唱的又是什么曲?”
“你听我再唱两句便知……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
“现在知道嚣张了?也不知是谁被人家一贴就逃得屁滚尿流。”
“别说这个,等回了济南,我带殿下听曲儿。”
“蠢材,回了济南哪还能听曲……”
两人说着这些,却听得外面一阵喧哗,让人打听了回来一问,才知是徐州百姓已聚集在府衙前要劝国公去南京主政……
“为啥要劝国公爷去南京嘛?在我们徐州不也好滴很?”
“老丈你听我说……以前那是有奸臣排挤国公,现在不同了,斗倒了奸臣,国公去南京那是去当贤王,到时这天下就像这徐州一样治理,和山东不用再打仗了,运河也通了、黄河也治了、三饷也不用再交了、徭役也要减……”
“真的?!当贤王?那是大好事呀?”
“能不是好事吗?现在国公就是抹不开面儿,老丈要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劝国公,到那边领两个馒头,还有茶水钱,大家伙一起吆喝,让这天下拨云见日,换一片朗朗青天……”
“好!是好事,莫说有这白面馒头和茶水钱,便是莫得我也要去。”
“请老丈再多喊些人,越多越好,人人都有茶水钱领……”
两名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坐在旁边的茶馆饮茶。
看着街上发生的这一幕幕,其中一人说道:“你们就不怕王笑怪罪?”
“还没看明白吗?两天了,王笑若有阻止之意,我们怎么敢继续闹?”
“送走这瘟神也好,合该让别处那些家伙尝尝山东严苛之法。”
“这都是次要的,方密之说得不错啊,郑首辅一去,谁还能拦得住王笑?就算他今冬不用兵,明年、后天也要对江南用兵。到时战乱一起,还不得加徐州的饷?不如趁早送走,把运河开了,早点做生意。”
“早点太平了也好,熬过这几年,不信那些官吏还是油盐不进。”
“就是这王笑,婆婆妈妈的,天大的好事还要人劝。”
“劝就劝吧,鼓动些蠢民能花多少银子?权当是买个热闹。”
“呵,瞧他们这喜庆劲,愚昧……”
方以智站在府衙门口,身板挺得笔直。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悲哀,周围这么多人,也不知有多少是为了那馒头和茶水钱才来的。
那些士绅虽和自己做着一样的事,但心中理念却完全不同。
所幸人群中依旧有许许多多是受过徐州新政恩惠的百姓,衷心希望国公入主中枢。
有这份仁政在,至少,吾道不孤……
眼看人越聚越多,方以智与陈贞慧、侯方域对视一眼,放开嗓子大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