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祠堂回到房间,心里想着江夏那句寻人的话,也许是这一日,大起大落来得太快,内心实在疲倦不已,平常在床上要反复许久才能睡着的我,今日倒床便睡。
说来奇怪,我与老师相处这几年,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他。
反到分开的这几个月,我频频梦到他好几次,许是缘分要尽了。
老人家不是常说吗?当你梦见一个分开许久的人三次之后,你们之间的缘分这就散了,他是来梦里跟你道别的。
所以,在这第三次梦见老师时,梦得内容却无比真实,让我觉得不是在梦里,而是实实在在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站在长街尽头,老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另一头,他骑着载他离开的那辆驴车,不停催促那匹黑色的犟驴快步前行。
我很想提醒老师,如果距离不远,您用跑的,会比驾驴车更快些。
可我也只能想想,因为我不确定,老师是奔向我,还是奔向谁。
老师仍旧穿着那件月白色的儒衫,领口袖口绣着几朵疏落有致的栀子花,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周身都散发着朝气,他在朝我挥手,唤我的名字,对我道,“方儿?我想过了,我也是喜欢你的。”
我心猛然一跳。
老师手里捧着一束栀子花,满心欢喜道,“方儿,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我想通了,不管你是何身份,我都无法再离开你了。”
我心再次跳动。
我听了老师的话,激动的热泪盈眶,鼻尖酸涩不已。
我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我就知道,老师也是喜欢我的。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原本熙攘的人群特意为我们空出一条路,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笑容,纷纷说着祝福的话。
父亲也现在人群中,鼓励我,“方儿,去吧,你要抓住你自己的幸福。”
空气中,栀子花的芬芳夹杂着老师身上独有的书卷气息,齐刷刷的朝我涌来,密不透风的把我包裹住。
我看着老师那张谪仙般的脸,一瞬间脑子里充满我们的以后,我们会生几个孩子,孩子分别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堂读书,长大之后要做什么,又会过怎样的人生。
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就等老师和我一拍即合了。
开心到极致便是悲催。
就在老师离我只有咫尺的距离里,忽然狂风大作,随后急雨如箭,打在身上,疼得要命。
我站在雨中,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咫尺的距离,我却不能挪动半分,我对着老师大喊,要他离我近些,可他也站在原地,只是微笑,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我崩溃的大哭。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了,季风。
最后,一道闪电,一声惊雷,一盆冷水,我浑身一颤,彻底从梦中惊醒。
“季风是谁?”江夏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身子半倚在围栏上,一边低头嗑瓜子,一边八卦的问我。
季风,是老师的字。
这个名字,我曾在心底里叫过无数次,却从未当着老师的面叫过一次。
连最后给老师写得表白信里,我也是拘谨的唤他一句江老师。
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当着他的面,情真意切的唤他一句季风了。
我白了江夏一眼,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今天清晨,要不是他一盆冷水泼过来,我和老师这事,没准就在梦里成了。
“呵,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的死断袖,那个季风是你老相好?”
江夏嗑瓜子的速度实在太快,说话间又磕完一盘。
我听到老相好三个字,觉得有些可笑,心里居然还会泛起丝丝涟漪。
若老师真是我老相好该多好,至少我会牵过他指骨分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