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素竹林依旧是灯火通明，常青透过半开的窗子朝屋内看去，灯光下青竹的睫毛像是轻舞的蝴蝶一般灵动，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她此时的烦躁。

常青看到不由一笑，来到屋中将青竹手上东西抽走，已然初见其形。从钦华宫回来后，青竹便觉得人间女子成婚皆是自己绣婚服，她们直接这样用衣婆婆的成品，感觉少了点儿什么，于是她便去衣婆婆处讨要了一块与婚服相同的布料，叫嚣着要自己绣这盖头。

桌旁宣纸上坐落着两道身影，女子静坐于梳妆台前，身子前倾，男子一袭青绿色长衫，蹲在其面前，右手握着眉笔。这画是青竹缠着常青画的小样，原本她是想要在盖头上绣一片竹林的，可常青不愿，他更喜欢这个场景，虽说难绣了些，可只要是青竹绣出的于他眼中便是极好的。

“很不错了。”

青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伸手将盖头夺回来，对于常青的夸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作画绣作之类的精细活实在不适合她，虽说好不容易把他们的人形给绣上去了，可根本经不起细看。

青竹丝毫不怀疑，若是随便拿到一人面前，那人定会觉得这盖头上的两人极为般配，都是同样的……歪七扭八，身形奇特。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衣婆婆了，便是这一个小小的盖头都要难为死我，实在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将那些绣作做的这样精美的。”

常青禁声，坐到青竹旁边，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要不还是托衣婆婆帮忙将剩下的完成了吧。”

照着衣婆婆的手艺，青竹手中的盖头应该还有救。

“不行。”听到常青这样说，青竹顿时来了精神，把盖头紧紧地抱在怀中，小狗护食般警惕地盯着常青，“我说要自己绣，便一定会完成的。”

顿了一会儿，似是在确定自己的决心，青竹又补道，“若不能完成，大不了推迟成婚，总归我是要用这个盖头的。”

常青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收紧，虽然知晓青竹说的只是气话，可还是没来由的心慌，衣婆婆还有三日便可将婚服改好，不知是不是他想太多了，总觉得三日时间太长，会发生点儿什么。

他双手扶住青竹肩膀，一双眸子无神的盯着青竹，良久才像是终于回神，对着青竹温柔一笑。青竹被常青这突然异样的举止搞得有些不明所以，相识这么久，她自然能看出常青在自己说出推迟成婚后便变了脸色。

“不过你放心，我相信自己一定会赶在衣婆婆前头完成的。”

说完这话，青竹才看见常青脸色有所缓和，她舔了一下唇角，凑着灯光将盖头摊平在桌上，想着后面该如何填充。

“不必太强迫自己，只要是你所作，我都觉得是极美的，总归这盖头也只是给我看。”

虽说已是年后，天气还有有些凉意，尤其是这山间竹林，常青起身将敞开的窗户关上后又从旁边屏风上捎带了一件青竹的外衣，回来披在她身上。

青竹拢了拢被披在身上的衣服，拿起针线又低头忙碌了起来。

“那可不行，你这小样画的这般好看，我便是绣不出原型，也不能差太多不是。”

常青并未再多说，静静地坐在一旁端详着青竹，她时不时地皱眉思索，面上满是生活的宁静安稳，让常青不由沉迷其中，就这样一直端详着此景他也是愿意的。

若他们生在人界，不知能否有幸相遇，又或者在人界他们可以真正悠闲自得地一同生活，不用过问仙魔之事。

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宁静，常青回神看向被猛地推开的房门，若是再用些力这门就要坏了。青竹也是停下手上动作，拿着针线的手顿在半空，看到来人微微凝眉，明显是不喜被他打扰。

“你们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要不要在这竹林中开一块地，真正的男耕女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