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雷少轩感到很庆幸,自己这位便宜师傅,怎么什么都会?天文、地理、经、史、子、集,几乎全都能背下来,而且治学极严,但凡不懂绝不会不懂装懂。
“师傅?什么叫‘道可道,非常道。’”雷少轩有一次问道,“到底是‘道,可道(也),(即)非‘常道’’,还是‘(若)道可道,(则)非常道。’”
袁文伯看着雷少轩,像看一个白痴“你师傅我是神仙么?什么都会?”
袁文伯基本不会乱解释自己不会的东西。尽管雷少轩知道,袁文伯知识渊博,自有自己的理解,却不会将不明确的东西,强加给雷少轩。
“学生,亦称书生。为书而生,不多读书,称什么书生?读书,却不可能什么都懂,亦无需懂,”袁文伯道,“博览群书,书中自有世界。”
“书中自有世界?不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美娇娘吗?”雷少轩问。
“我打死你这个黄金屋,美娇娘。”袁文伯勃然大怒,举起竹棍乱抽。
“师傅,您也太没幽默感了。”雷少轩无语。
一日,雷少轩和袁文伯对坐,雷少轩发现袁文伯情绪有些低沉。
“你觉得念书,为了什么?”沉默了一阵,袁文伯问。
望着袁文伯旁边的竹棍,雷少轩心里一阵抽搐。师傅啊,想揍人就明说,又摆什么陷阱啊。
雷少轩小心翼翼地说“明善恶,知对错。修身、治国、平天下。”
“何为善?何为恶?譬如一人,在故乡捐学、铺路、修桥,赡孤寡、恤羸弱,能否曰善?”袁文伯问。
“当然。”雷少轩说。
“此人乃江州首富。开赌场,害人家破人亡;开青楼,拐卖良人妻女;江州洪水,此人屯粮居奇,江州饿死冻死无数……”
“此人能称为善?”袁文伯问。
雷少轩愕然,摇摇头。
“何为对错?”袁文伯又问。
没等雷少轩回答,接着说道“前朝青将军,戍幽北荒漠,擒鞑首,退青奴,拒蛮夷数十年,屡立战功,却不得封。晚年一次军机延误,被迫自刎,可对?”
雷少轩有些热血沸腾,这位英雄的传说,曾激励了无数少年弟子,他从小就听说这位英雄,还大骂皇帝昏庸,害死英雄。
雷少轩说道“当然不对。”
“可这位将军,缺乏粮草,纵军抢劫商队,烧杀掳掠边民,甚至走私军械,勾连资敌。可对?”袁文伯又说道。
雷少轩瞪大了眼睛,道“竟然有此事?”
袁文伯看着雷少轩,道“当年,我随先帝东征西讨,平定天下,鞠躬尽瘁,殚心竭力,权位极重,自然也门庭若市。”
袁文伯舒了口气,道“先帝几个儿子争位,诬陷我参与其中,先帝捕风捉影,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发配,你以为只有你是无辜的吗?”
袁文伯直直地看着雷少轩,道“现在我问你,假如你辅佐君王,出相入将,功成名就,然后君王一句话,便抄家发配,你将何以处?”
“我怎会辅佐这昏君。”雷少轩忿忿不平。
“这君王雄才大略,怎会昏庸?”袁文伯说,“好了,说了那么多,现在你说读书为何?”
雷少轩第一次茫然了。
“今日与你述说此事,并非教你如何如何,只是让你明白,对与错,善与恶非绝对,万不可轻信人言论对错,更不可看表面辩善恶。”
袁文伯缓缓道“读书让你心中有世界,凡是不可盲从,否则轻则伤身,重则抄家灭族。”
袁文伯继续说道“你出身死囚,今生绝无可能科举文职,注定只有军事及营商两条路,所以你要努力学习兵法及诡道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