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欣蓉所逃往的方向,正是吴庚在峰阳参股的公司。
冶金科技公司!
那天夜里,冶金厂附近是万籁俱寂,凝滞于一种暴风眼般的安静。
一辆车在前奔逃,一辆车在后紧追。
只有呜呜的风,吹动着夜空中如淤血般的残云。
车停下后,杜欣蓉拖着行礼,跌跌撞撞奔进厂房。
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冶炼车间!
那晚的车间空空,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巨大的炉窑,吞吐着炙人的热浪,像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向上张开着。
杜欣蓉疯狂地叫着:
“余冬!不要再过来!我不会跟你回去,也不会跟你办离婚的!你不要逼我!”
杜欣蓉拖着行礼,见已经无路可走,她就一步步爬上楼梯,进入那个用来操作炉窑的小屋。
不一会,余冬便见她穿过小屋,出现在了炉窑的侧上方。
“我倒数十个数!你马上走人!你再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
热浪吹拂着杜欣蓉的衣裳与长发,这一刻,她已经失去理智了!
余冬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远远地止住了脚步,半步也不敢再向前挪动。
那可是他爱过的女人!
不管发生了多少怨多少恨,他绝不希望她失去生命。半点也不希望。
他的瞳孔当时一定鼓得特别大,绝望、心碎地望着远处的她。
那真是生命中最黑暗、最苦楚的夜晚。
他放弃了。
放手让她跟煎夫去吧!
名义上拖着他这个丈夫就拖着吧!
哪怕一辈子顶着一个虚假的丈夫名头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对她没有任何要求了。
只要她活着就好。
他挪动着脚步。不是向前逼进,而是一步步向后退却。他打算怎样追来的,就怎样无声地退走。
远处的炉窑上方,杜欣蓉见他终于不再紧追,或许是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一软。
一不小心,就向一旁侧倒过去。
“啊!”
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把整个夜晚都划成了碎片。
那是杜欣蓉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声音,余冬一生都注定无法再忘记。
杜欣蓉连人、连皮箱一起,落入了下方巨大的炉窑之中。
上千度的滚热炉窑,一瞬间就吞没了她。
“不!”
余冬明白了什么叫崩溃。
崩溃是从内脏开始的。
心脏、肝脏、肺,一个挨一个的器官接连炸裂。
所谓的肝肠寸断,不经历过这一幕的人,又怎会懂?
他痛!自己的枕边人,曾经深爱的妻子,就这样凄惨地死在他面前;
他恨!吴庚那个煎夫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值得她飞蛾扑火,最终为火所焚?!
崩溃的不只是他。
一直在旁边躲躲藏藏的煎夫吴庚也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又是叫,又是哭!
吴庚哭叫着,捞起地上的钢棍找余冬拼命。
他怪是余冬逼死了杜欣蓉。要是余冬不一路追赶而来,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余冬也怒了,也捡起地上的棍子。
两个男人,你抽我一棍,我打你一棍。绝望地扑打。
最后,余冬听到脚步声响起,担心有越来越多的工人回车间来,于是,他扔下棍子,离开了那个最黑暗、最疼痛的工厂。
杜欣蓉曾经发过誓,如果背叛他,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有些话,真的说不得。说了,会被应验的。
那何止是粉身碎骨?那比粉身碎骨要惨多了。
余冬从未想过,在有生之年,要亲眼目睹那样恐怖的死亡。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