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摘下帽子,在白花花的脑袋上乱挠一通儿,复又把帽子扔回头上,把可人儿的单薄的脊背拍的山响:“我像是歹人吗?你搁那躲个什么劲儿?”
可人儿火烫屁股一般窜起,按在胸口的大头向日葵随着他的动作稀里哗啦掉下好些小瓜子,捂着那朵可怜的向日葵,他眼神游移的支吾着:“小生……小生去清一下昨天的账……”
归海对着几乎落荒而逃的可人儿啧了一声:“这小炮仗胆子也忒小了,得调教调教!”
“少扯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及归海重溟反应,烟枪已架在他脖子上,我威胁的摩挲着烟管上的机括,睨着他:“大家都是街面上的人,老话说是走江湖,如今改叫混社会。今儿个你要是不兜肚连肠的吐净了,我就好生给你讲讲咱们这路的江湖规矩!”
归海抬起头,鸳鸯眼隐在帽檐下的阴影里,神色莫辨。就在我快要因这场对峙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平静的问:“你真想知道?”
归海重溟一惯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此刻猝不及防的淡漠与认真使我有些不知所措——他分明什么也没说,我却已经预见了他要说的必是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仿佛我已强硬的生揭了他的陈痂旧疮,窥见他不愿为人所知的秘辛一般。慌乱、愧疚、兴奋、惶然糅杂成一种新的意味不明的情感,刺激着心脏剧烈鼓动,我差点就要冲口而出的阻止他。
归海重溟没有等到我的回答,玩世不恭的扬唇笑笑,姿态恣意,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一个风刀不侵无忧无惧的二世祖:“其实也不是那么讳莫如深。我啊,走的是电视剧里悲剧炮灰惯有的狗血套路——天生异相,被家人抛弃,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在福利院念了几年书,因为眼睛不干净,被其他人当做疯子孤立……再大些,始终没人愿意收养我,我呢,又不想去收容所。为了活下去,拍白化病小广告,去殡仪馆抬尸体,后厨洗过碗,工地搬过砖……但凡能挣口饭吃的营生我都做过。不过,也有我从没做过的事呢,你猜是什么呢?”
我喉咙发梗,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归海重溟恶意的笑笑,近乎自虐的柔声自问自答:“是外卖员啊!为什么呢?因为别人会觉得恶心啊……”
抵在他颈边的烟枪猛的一颤,归海重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拨,声音低柔的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小心,别伤了我,不堪如我,也想要活下去呢!”他两指一勾,烟枪便脱了我手,回过神已被他拿在手里把玩了许久。
“说到哪了?哦,对了,说到怎么挣饭吃来着……”烟枪甩了个花把式,随后被扛在肩头,归海重溟两手搭在烟枪上,若有所思:“后来啊,就遇到了我师父。名义上是师父,说白了不过是抓壮丁,拿我当免费劳动力使。我跟着他做学徒卖药,无功无过,治不活死人也医不好活人,不过也并不是无收获,至少我这点子微末医术是他老人家教给我的……再后来,老头子两腿一蹬,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偶尔开两剂方卖几贴药,偶尔装神弄鬼唬点钱换口饭吃……”
他顿了顿,把烟枪朝我怀里一抛:“我从没学过正经的拳脚功夫,虽然多数时间都是跟着最底层的三教九流混日子,各家各派也都偷过那么一招半式,不过还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多一些,毕竟被揍的次数多了,也就摸索出门道了……我和赵空崖过招,并不是有心藏拙,而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我这种野路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之所以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世,一是因为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没有合适的契机。二是因为我讨厌靠卖惨博取别人的同情,所以这些事,你不问,我也就不说。”末了,归海的唇角高高挑起,又弯成无懈可击的弧度。从前我只觉得他虽然有几分职业假笑的嫌疑,但也算观之可亲,此刻却突然为自己的咄咄逼人而追悔莫及。大悲无泪,大笑无声,想来他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