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在心,今日就此别过。”
解先生听他这样说,微微叹气,仿佛难掩失望之情。但他也没有再提,揖道“既然这样,祝二位一路顺遂。”
那解先生引他们走的是通往山中的小径。道路崎岖,满是板结的积雪。韩松十分困倦,几次要滑倒,傅易索性伸手把她拉住。她看傅易神色凝重,勉力说笑道“我看那位解先生没看出我是女孩子。”
傅易轻声说道“他所言也不无道理。”
韩松没想到他忽然这么说,只觉得心里一沉。傅易看到她的神色,解释道“不是我不愿照料你,是说刘将军此人确实颇为善变。”
韩松说道“那我们为什么往他那里去?”
傅易简短道“我母亲姓刘。”
他又说道“刘将军做事看重亲疏,一定不会出卖我。但是你不一样,我们在绵山时,尽量不要提到韩氏。身边没有家人,最好起个小名方便称呼。”
韩松默然不语。她此时终于意识到,韩氏之殁,使她成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也能开口索取的孤儿。饶是她十分信赖傅易,心中也油然而生一股忧惧之情。
两人在沉默中攀上最后一台石阶,曙光暗淡,照出荒庙前中央一个破败的神像,石料半塌在案上,看不出原来是什么形状。两侧种着数行稀疏的柏树,无人照料,枝干弯折在地上。
傅易望着那株低垂的柏树,忽然道“我确实担忧子澧所托非人。”
韩松说道“若没有将军,我早已经死在河边上了。”
傅易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聪慧,难道不明白养与教的区别吗?我年少时以为,我与我父亲不同,与我舅父也不一样。但如今看来,我与他们也是同一种人。”
他大概是想起了甘露教那位道长的话,轻声念道“落在泥地里,就是泥浆的颜色。”
韩松一时哑然。她想要反驳傅易,但也不知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儿,只说道“霜雪青青,我就叫青霜吧。”
傅易应了一声,伸手牵她,韩松站在原地不动。她注视着雪地上的枝干,几经迟疑,终于说道“那位道长把人世比做露水,照映的都是别人的影子。但我想我身是此树本身,无论霜雪来自何处,映出的都是自己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