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娥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
“小姐,此事您管不得。且不说这是别人的家事,且不说她所言真不真,就说您一个未出阁的千金,此等背德之事,您沾都不好得沾……”
“好。白露你将她收拾收拾,一会儿扮作我的侍女,随我一道进去找一找季大公子。”她咬牙切齿道。
季氏庭院宽阔而雅致,用以招待客人的枇杷园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传闻昔年太祖皇帝难寻时曾在这枇杷园里留了一副对联,自那以后,能被季氏家主奉到这枇杷园里的客人无一不尊贵。这一副对联象征着当今皇室对远在蜀中的季氏的一星情谊,也因着这一星情谊,季氏子孙进出自带一股祥瑞。
今日来人太多,男女宾客分席而坐,两边隔了一道屏风。
庄云娥端坐在桌前,双手垂在膝上,低着头,不露表情,面无表情地迎接众夫人们的打量与审视。她还戴着孝,自然不能穿的太艳,但她来往季家高门,又不能穿的太素。
她头顶上的木簪子险些要从头发里滑出来,倘若再垂首而坐,她的簪子搞不好要令她出丑。
前席觥筹交错,宾客尽欢,庄纬躲在庄平的身侧,也一样面无表情。
庄云娥越坐越紧张,刚要换个姿势活动双腿,却见季迎春被丫鬟簇拥着,梳着高髻加入席间。她的这身衣服太艳,广袖流仙,仪态高贵,压得她柔弱的身躯仿佛喘不过气。
“迎春!来林姐姐这边!”
席间林芊芊笑脸相迎,张牙舞爪。季迎春先朝众夫人行了礼,假意不见她,小心翼翼挤到了庄云娥身侧。
“你……还好不好?”
她知道季迎春所问为何。庄氏夫妇的消息传到蜀中已有了一段时间,众夫人小姐虽心下揣测,表面上倒是对庄云娥足够客气。
她垂首轻叹,端出悲戚样子,季迎春见之不忍,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包在手掌心。
一旁的季夫人见之神色古怪,却也未曾出言干预。
夜宴开席,琵琶声响起。庄云娥一面与季迎春小声交谈,暗暗留心身侧动静。
季夫人今次穿得比平日还艳,她的亲妹妹、林芊芊的母亲林夫人端庄地坐在她的左侧。二人若有若无的目光都朝庄云娥身上扫,这目光里三分窥探三分怜爱,看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季迎春浑然不知,抓着她的手,道:“我听我娘说,你我两家就要结亲。这事是不是真的?”
“嘘,此事不该在这里说。”
“哎,可是我喊你喊惯了,突然改口叫了嫂嫂才是不习惯。”
季迎春对于庄云娥借着接近她而接近季怀璋之事颇有芥蒂,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得知庄云娥即将嫁入季家,她的心反倒又轻快起来。
庄云娥听着季怀璋的名字,心下略有波动,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她觉得悲伤是自己的。这些人想要看她露出大家闺秀的哀痛,但她不想把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悲痛晒给别人看。
庄云娥同季迎春窃窃私语,一旁的林芊芊听了半句,冷笑一声,小声道:“婚期还未定呢,庄妹妹倒是会把自己当自家人。”
林芊芊与季迎春有表亲之谊,按亲疏来算,庄云娥确实距“自家人”还有些距离。
庄云娥垂首冷笑,季迎春佯装不知,讨好似地道:“彭姑娘还好不好?”
蜀中彭氏与林氏原沾了些亲,林芊芊与那“传闻之中定亲于季怀璋”的彭婉关系极好。
林芊芊闻言更怒,对庄云娥又更轻视了几分。她左右一看,笃定了长辈不在身侧,幽幽道:“倒是还好。彭妹妹脸皮薄,最不会抢别人的东西。”
她这话已极不客气。季迎春闻言直想反驳,张了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主座上的季夫人投来窥探的目光。庄云娥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