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身子,低头,吃茶,一言不敢发。
“这茶不比京师的新鲜,云娥可还吃得惯?”
季夫人虽温言细语,形态庄重,但庄云娥直觉性得觉得,这个未来的婆婆并不喜欢她。若不是因着她身后的姓氏与一段可以用来说道的惨事,季夫人的高贵端庄与她庄云娥原本格格不入。
庄云娥乖巧点头,季夫人温言一笑,又对林芊芊道:“我前日听你母亲说,你开始进了女学?”
“回婶婶,是。女先生还在教诗。”
“那些东西随便学一学便可,莫要太过沉迷,要紧的还是女德。春花秋月之事,想得多了对身体有妨害。”
林芊芊闻言,低下头,脸颊涨红,嗫喏而又不甘地谢了夫人教导。二人又攀扯了几句,季夫人满意点头,又转头与林夫人交代,再不理会小辈间的风云涌动。
庄云娥心下冷笑,眼看林芊芊手都摆不利索,刻意凑到季迎春身边说悄悄话。
林芊芊左右尬然,带听不听地听了一句“大公子”,面露不屑,道:“这还没成亲,就把自己当自家人了么?”
季迎春疑惑转头,庄云娥冷道:“我方才同迎春说,我来时的路上见了个女疯子,口口声声说有事要同夫人讲,说来说去却又说不出什么事。我被吓了一跳,绕开了走,刚过来时恰好看到门口的婆子把她带了进来,这才问迎春到底是什么事。你瞎编乱造些什么?”
季迎春吓了一跳:“还有这事?我母亲知道么?”
庄云娥挑衅地看着林芊芊:“此时我随口一问,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毕竟我来者是客,客人就该做客人做的事。”
“你……!”
眼看二人又要一言不合斗起来,季迎春头大如斗,道:“既如此,那我去问问吧。”
她刚一站起身,林芊芊不忿:“妹妹等我,我也一起去。”
庄云娥乖巧坐定,不动声色。那边季迎春刚退席,便听前席传来疏朗笑声。
季氏长房、季家家主季高唐的声音极有特色,大笑时颇有洪钟之感。几人身在女席,虽看不见他的脸,听他这笑声也能感觉到他难能的开怀。
“怀诚,向叔叔问礼。”
“小公子聪明伶俐,日后定有所成。”
众女宾在屏风后各自寒暄,季夫人唇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前席笑声阵阵,琵琶声柔美,前席又起了几声哄笑,有人点了大公子的名字。一道如水的剑光撒在屏风上,剑光如剪羽一般,片刻后,有人大叹:“素闻大公子才名远播,原来公子的剑术也甚是了得。”
“庄大人过奖,犬子这点剑术还欠些历练,距离年少有为还差得远。”
季高唐言罢,一个身姿挺拔的公子站起身朝众人行礼。
透过薄薄的屏风,庄云娥见了季怀璋的背影。季怀璋比庄纬还要高些,看这笔挺身姿,想必气质也不俗。庄云娥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她暗暗握紧了双手,盯着衣襟上浅浅的暗纹,只觉这暗压的云纹比平日还要素淡。
季怀璋行过礼,赢了满堂赞誉,期间琵琶声悠扬,她并未听见他的声音。也正是这个时候庄云娥才想起来,自己将成为他的发妻。
这便是那将要拥她入怀的身躯。她的心下烦乱,牵扯着那日的怒急攻心与淡淡的紧张。
倘若他不是那天撞见她的人该多好,她想。倘若他日后发现了她今日的恶作剧该怎么办。
“你……你胡说!”
未等庄云娥琢磨完,清脆的巴掌声横空骤起。
众人惊站起身,却见女席左侧,季迎春将一个作侍女打扮的妇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那妇人被她打偏过脸,季迎春虎完方知失态,怔然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微微颤抖。
“这是在做什么!”季夫人惊道。